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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事

作者杨毅

       父亲今年六十四岁了，他有一份事业，每天都在忙碌着，其实就是一块小菜园一年四季的种和收。这块菜园约有半亩大小，而且听说是一块即将被开发建商品房的地方，开始我不认为这是父亲的事业，但他每天都在认真地做，在他眼里还是真是挺大的事，后来我也认为这应该是他的事业。

      父亲出生贫农，这是按以前标准划分的，不过这几年由于儿子争气，他随儿子在城里定居了，也挺令人羡慕的，现在足可以改变成份划归城里人了，几年了，但父亲骨子里仍没有变化，坚持以劳动为荣，尽管吃穿不愁，尽管儿子反对，但他还是执拗地开了那块菜园。他有他的理由：一是他看不惯有人划块地说开发建房，几年不动留着长草的现象；二是他看不惯每天打太极拳锻炼身体的做法，劳动才是最好的方法；三是他看不惯儿子买这天然补品买那天然补品的给孙子吃的做法，他要为孙子提供真正天然的食品；四是他要证明他年青时是村里的老庄稼把式，而且现在他还可以做事，虽然他有残疾，一只眼睛完全失明，一只眼睛散光一千贰百度，虽然他有高血压、心脏病，还有因一次突发中风而留下行动不便的后遗症。

       菜园离儿子的楼房一公里处，父亲每天都走着去，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，每天四趟，早上去，中午回，下午去，傍晚回，开始儿子不同意，但终没有说服父亲，可父亲知道这是儿子担心他，于是每天早去早回，儿子下班前父亲肯定在家，最终儿子还是同意了。

       父亲兄妹六人，他是老大，四个妹一个弟，弟最小只比他的儿子大三岁，其实如果父亲结婚后就要小孩，他的儿子比他的弟还长一岁，这确实是真的。那时为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孕，父亲当时还被物质奖励伍元钱哪！

        父亲高中文化，七十年代在当时村里算个文化人，父亲毕业后就到村里的学校代课了，父亲的数理化功课最好，人也特别聪明，爱捣鼓些东西，村里的什么收音机、农用机器、抽水机、马达电机等，只要经他的手一修就好，而且是不收报酬的。

        父亲的父亲是一个泥水匠，村里大部分从事这行业的都是他的徒弟的，甚至是徒弟的徒弟，他爱管别人闲事，而且管得特别好，不管一家内部的还是邻里间的，只要经他出面处理的，没有不服的，最后村里的婚丧嫁娶都他来主持，可就是不能带领全家人致富，相反因做生意还亏了个大窟窿，欠了许多债，当时父亲在外做事，知道后马上回家收拾局面，那时儿子十二岁，弟弟十五岁都还在读书，还有两个妹妹没有出嫁，从这一时刻起，父亲的肩上又加了这副重担，他整天没日没夜地干，有一天父亲骑车到邻村去办事，因大风后高压线坠地把父亲击伤，从此父亲便失去了一只眼睛，另一只眼睛勉强保住，不致双目失明，但父亲依然带领全家人终于在五年后还清了债务，就在同一年父亲的父亲去世了。

       父亲的脾气很躁，自己认准的事一定要干，不愿听别人意见，但是还可以听得下儿子的话，听母亲说他不只一次地讲，儿子比他有出息，性格温厚，话里话外透出自己的得意情绪，因为儿子是村里当时可数的大学生之一，是他坚持儿子读下去的，是他的功劳，是他不多的引以为荣的资本。

        今年由于儿子的工作重心转移到邻近的城市去，加上儿媳原先就在邻近的城市工作，又要照顾孙子学习，一家人除父亲外都搬过去了，说好了父亲也一块过去的，但他实在是舍不得他的菜园，又一次坚持留下了，就连儿子也没有说服他，开始儿子很担心他一个人的生活，每天都通电话，父亲怕儿子担心他而影响工作，于是自己花了一天的时间学会了发短信，他每天给儿子发一条报情况，而且都是在儿子下班后发。

         儿子经常回去，每次刚进门，父亲的第一句话便是：啥时走，父亲没有别的想法，主要是想在儿子走之前准备好他种的菜及时带给孙子吃，父亲的老家是北方的，虽然来南方与儿子生活了几年但仍不喜欢吃米饭，爱吃馒头面条，但是最近儿子发现父亲吃馒头面条也少了，更多的是以青菜为主，问起原因，父亲说，他的心脑血管病其实是一种“富贵病”，不知不觉中是一种饮食营养过剩而造成的后遗症，要消除它，不能光靠吃药，药对病起到一种治疗作用，那么治疗之后的保养才是关键，怎么保养呢，他认为要多吃青菜，少吃药，父亲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，一个星期的药，一个半星期或者二个星期才吃完，父亲最近一段瘦多了，但是精神还可以。

        前天，儿子带他去例行检查，这是以前医生嘱咐的，父亲每次去都不情愿，怕花钱，但又怕儿子不高兴还是勉强都去了，检查结果一出来，儿子惊讶了，医生惊讶了，先前严重的心梗、脑梗消失了，儿子并没有把全部结果告诉父亲，只是说好多了，儿子怕父亲知道后，更加不注意身体，更加去劳作，这时在儿子心理更多的是去感谢开发商，更感谢那块给父亲带来健康之福的菜园，此时儿子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收获时的喜悦。